的缘故,许之恒的面相刻薄了不少。
他瘦了很多,官袍本就宽大,越发令他显得有些佝偻,因太过瘦弱,脸上也生出些老相,就连刻意挤出来的微笑,看起来也分外僵硬。
许之恒也在打量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生的很清秀的少年,眉眼间英气勃勃,一身红色圆领长袍将她衬的唇红齿白,腰间一根黑色腰带勾勒出极漂亮的身形,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分明是温柔的形状,目光却锐利。这少年方才隔得老远时,就直勾勾盯着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仿佛涌着各种情绪,冷冰冰,阴沉沉的,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伪装,让人忍不住心悸。
许之恒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不舒服,转而向林双鹤,“这位是……”
“许大人,可别瞧着这位小兄弟年纪小,如今已经是陛下亲封的武安郎,叫禾晏。日后可就是咱们的同僚了。”
许之恒本来还挂着微笑听林双鹤的话,待听到后面,笑容霎时间散去,问:“你所说……他叫什么?”
“许大人,”禾晏笑盈盈看着他,“在下名叫禾晏,禾苗的禾,河清海晏的晏。”
许之恒面色大变。
面前的少年唇角微微翘着,看起来友善又青涩,然而仔细去看她的眼睛,却无半分笑意,像是一汪冰冷的池水,将人带到那样一个午后,年轻的女子被挣扎着暗下无底的深渊,逼人的窒息感迫上喉头。
他嗓子干涩,竟然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好在这时候,又有人叫林双鹤的名字,原是林清潭,林双鹤便拽着禾晏走了,道:“禾兄,那是我祖父,我带你去瞧一瞧。”
面前的人走了。
许之恒险些怀疑方才听到的那个名字是一场梦,是他这一阵子心神不宁所致,然而待他抬眼看去,正站在远处林双鹤身边,与林清潭说话的少年……提示着这是事实。
确实有一个叫“禾晏”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许之恒冷汗涔涔,有同僚发现他的异样,关切的询问,“许大人怎么回事?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之恒勉强笑了笑,摆了摆手,“无事。”自己转身走向无人的角落,不敢叫旁人发现他的惊骇。
他蜷缩着手指,竭力说服自己。叫禾晏又怎么样,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不在少数,“许大奶奶”已经死了,是他亲自看着封进棺材的。如今的这个禾晏,可是个男子,而且,看他的年纪也不大,应当对不上。
但是……
但是……
但是那个叫禾晏的少年,盯着他的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许之恒脊背爬满寒意。
冷漠、痛恨、讥讽,以及在刹那间,转成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
而且他偏偏还说了那句话。
他第一次见到禾晏时,或者说,他第一次见到以本名出现的禾晏时,那个女孩子穿着裙子,颇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姓禾,名晏,禾苗的禾,河清海晏的晏。”
许之恒闭了闭眼。
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这样巧合的事,怎么会偏偏发生在他的面前。这可真是……
他的坐立不安被不远处的禾晏尽收眼底,心中微微冷笑。
王霸总是说,久走夜路必遭鬼,原先只觉得这人胆子太小了,现在看来,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如凉州城里的孙凌父子,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死在他们手里的女子不计其数,却也会害怕恶鬼索命,在院子里装满佛像神符。
林双鹤人缘好,走到一处,总免不了和人寒暄,禾晏一直跟在他身侧,将这些人的职位和人脸对应起来。
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当战场换成朝廷时,将军从不打无准备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