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双足跏趺,手结定印于脐下,头正身直,双目微闭,一副参禅打坐的样子。
灰衣僧人睁开了眼,侧目向他看去,讶异道:“公子不是不信佛家之言么,为何又要学着贫僧的样子参禅打坐?”
“其实能听听大师的教诲还是挺不错的,”杨牧云说道:“一家之言不足恃,在下自小读圣贤书,一心考取功名,出仕为官。谁知逢此大祸,身陷囹圄,心中困惑,或许能从大师这里得解呢?”
“善哉,公子能有此顿悟,颇具慧根,”灰衣僧人合十说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公子能有所反思,幸焉!”
“大师的话在下受教了,”杨牧云稽礼道:“大师非尘世中人,无欲无求,如何会遭此无妄之灾,堕入这东厂大狱之中呢?”
“非尘世中人但却受尘世之人所累,”灰衣僧人微微一笑,“菩提纵然明净,也难免沾惹尘埃。既然命当劫数,又何必在意自己身处何地呢?天下何处不能修行,心中不生魔魇,厂狱也当极乐!”
“大师的话使在下心中霍然敞亮,”杨牧云说道:“说来惭愧,若非闻大师佛音,在下昨日便心念欲狂了。”
“人人心中皆有魔障,”灰衣僧人说道:“公子能够聆听佛音涤清心中魔障,当是与我佛有缘了。”
“这么说我的归宿便是出家为僧么?”杨牧云问道。
“公子尘缘未了,空门尚未可期,”灰衣僧人淡然道:“心中有佛,所在皆空门;心中无佛,空门亦俗世。”
“在下明白了,”杨牧云向着他深深一揖,“多谢大师!”
灰衣僧人下颌轻轻一点,便又默默诵经去了。
“还未请教大师法号,”杨牧云神态恭谨,“能与大师相处一室,在下幸甚!”
“萍水相逢,又何必究底?”灰衣僧人淡淡的说了一句,“难道彼此的称谓还不够么?”
见他不愿多说,杨牧云也就不再勉强,随他一同入定,一时间,幽暗的囚室又布满了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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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韵馆,与?萝院并称的京师两大青楼妓馆之一,一入夜便笙歌曼舞,热闹非凡。
在一间大的花厅里,一群粗豪的汉子围桌而坐,个个怀里抱着一个娇俏可爱的美人儿持酒痛饮。旁边还有一班丽人调丝弄弦,吹弹雅乐,丝竹管乐声伴随那群汉子嘴里喷出的污言秽语,形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我说单爷,”一名汉子对一身便装的单七说道:“你能不能让那梁妈妈把柳云惜叫来,让弟兄们一睹京师第一美人儿的风采。”他的话音刚落,其余汉子便连声叫好。
“你们起哄什么?”单七将酒碗在桌上重重一顿,喷着酒气喝道:“你们知道柳云惜是谁的人么?那是郕王爷的人,你们一个个都活腻歪了,连郕王爷的女人都抢?”
“单爷,你是不是太谨慎了?”一名汉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大着舌头说道:“什么郕王爷,不过一闲置京城无职无权的逍遥王罢了,怕他何来?”
“人家再无职无权,也是个王爷,”单七瞪了他一眼,“我们东厂虽有皇上眷顾,也可不把其他皇室成员放在眼里了么?”
“晁爷,”那名汉子转向晁五说道:“单爷为人也太谨小慎微了一些,弟兄们不过找个乐子,至于这么认真么?”
“老七,”晁五推开身边的女人,对着单七说道:“弟兄们说的也是,再怎么名头响亮,也不过是一名青楼歌妓么,郕王爷当真会把她放在心上?让她出来叫弟兄们见上一见,敬一圈酒也就是了,难道还会把她吃了不成?”
“晁爷威风!”那名汉子向他一挑大拇指,扫视其他汉子一圈,“弟兄们,咱大家伙儿敬晁爷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