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甚淡,眉宇间的神色倦倦的,一边慢悠悠地着话,一边亲手为暮青布菜。军中的灶菜软烂无味,即便有单灶,也难与御膳相较,步惜欢对吃食从未挑剔过,唯有暮青行军路上的饭菜顿顿是杨氏下厨,从来未曾随意过。昨夜大喜,今儿的晚膳他特意在伙头营里挑了两个汴州的厨子,做了一桌江南菜,盼她能胃口好些。
“渡江那日,江南水师派战船前来接应,大军和百姓上船要些时辰,这时才是举事之机。雨季前,江上风大,战船怕火,若以火攻之,江上火海连,水师必定死伤惨重。汴河对不擅水战的江北军而言形同堑,战船可造,水师可建,但想渡江得先问过江南二十万水师。朝廷乱了,地方上那些手握重兵之人难保不动图谋之心,征兵再建水师?谈何容易!稳定朝局要多少年?征兵操练一支能渡江水战的大军又要多少年?当年先帝暴毙,元家掌控朝廷和江北足足用了二十年,元修清楚得很,即便他励精图治,江北十年内也没有谋江南之力!十年……你我的孩儿都能议亲了。”
噗!
暮青哪知谈军情这般严肃的事竟还能到孩儿上,她不防之下一口喷了热汤。步惜欢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亲昵之举自然得仿佛军帐中无人一般。
西北军的旧部面色沉重,章同将目光转开,其余人等挤眉弄眼,气氛难得有这一时的轻松。
步惜欢顺手将暮青的汤碗拿走,把布好的菜推了过去。她太入神,若不想法子让她回神,菜都要凉了。
“大军渡江之时便是重创江南水师的最好时机,一旦江南水师伤亡惨重,江南便在眼底,下便在眼前。”步惜欢垂眸挑着夜里不易积食的点心继续布到盘中,江南事,下事,在他眼里仿佛还不如盘中饭菜。
“正如陛下所言。”韩其初道,“元修早不动手,谋的乃是江南,是大兴的下。不过,昨夜上陵郡王擅自行事坏了元修之计,不知朝中接下来会如何行事。再有日,大军就该到江边了,那日自见分晓。”
暮青一听就知道他们早就商议过了,那夜她梦见江上火海连,此后就一直担心渡江之事,既然他们都商议通透了,那她就不必再就此事多言了。
但她依旧有些担心。
步惜欢的心跟通了七窍似的,在布菜的间隙命范通出去垂了帘子。
这夜,中军大帐的帘子垂了约莫两个时辰,待宫人闻旨进来撤去御宴,夜已深了。
暮青寒着脸色出了军帐,湿潮的江风吹皱了牡丹裙,却吹不散眉心里的似水沉寒。
元修,此风已不与京同,唯有皓月共此,你我日后,可能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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