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绣衣使的时候他可是上蹿下跳的嚷嚷着反对,说不能有任何东西不受监管凌驾于规则之上,现在居然主动要求把案子交给绣衣使,是对他的同僚多不信任才会做出这种让步。
这话怎么能认!
孙提刑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下官并非迂腐之人,绣衣使在刺探请报上确有长处,用于百姓也不算浪费了养他们的银子。”
“此事我会如实上奏,你到时候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管了。”萧绍玩笑道。
“易之幸。”
少时志向,匡社稷护万民,以律为界以法为限,当庭守正明镜高悬,一剑荡河山,再挥平奸邪,何等意气风发,宦海沉浮二十年,他见惯了世间险恶人心诡谲,却更加相信光明。
“不过一身官袍,易若舍不得就不会在幽州。”孙易解下挂在腰间的官印推到萧绍面前,“烦请大王将此物一并转呈陛下。”
萧绍看着面前的官印目瞪口呆,再看孙易,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金陵武学给他布置课业的时候,下意识带出了旧日的称呼,“先生莫不是还不肯放弃?”
说起来这是和萧绍也有些关系,当年宣武帝醉后强迫了一个舞姬,陈皇后做主把那个舞姬封为美人收入宫中,那个舞姬是个有福气的,一次就怀上了。
本来这没什么大事,说穿了就是宣武帝私德有亏,毕竟高祖皇帝主编的《制诰》中说的明明白白萧氏男子年满三十无子女方可纳妾,陈皇后大张旗鼓地把那个女人封为才人也有打宣武帝脸的意思,可孩子生下来之后出问题了,宣武帝那天晚上做了个梦,醒来只记得两条蟒蛇缠着他,恰好这位才人生了两个男孩,宣武帝就像魔怔了一样直接命人把这两个孩子溺死了。
这事不知怎的被孙易知道了,孙易也没把事情闹大,只是隔一段时间给宣武帝上一封折子说些民间溺死婴孩的事,宣武帝被纠缠的烦了把他叫进宫骂了一顿,这下算是彻底捅了篓子,孙易见宣武帝毫无悔过之心干脆利落的指着宣武帝的鼻子把他从头骂到脚。
后来在陈皇后的干涉下孙易被贬往交州,本来宣武帝还打算等他改了就把召回金陵,谁知道孙易在交州勤勤恳恳的干了三年之后,自请去了凉州,三年之后又三年,孙易就这样从最难的交州开始,升迁一次挪一个地方,愣是跑到了最北的薄州晃了一圈又回了幽州,看他的架势只怕是打算在幽州养老了。
听到萧绍熟悉的称呼孙易神色渐暖,这是他教过的学生,虽说当年师生几近反目,学生心里到底还是念着他的,“易觉得幽州气候宜人,十分适合养老。”
孙易本来以为萧绍听到他的话又要像当年一样炸毛,没想到萧绍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问道“先生真的决定了?您才刚至而立,正值当打之年将来未必不能拜相,现在走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这些年我也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我想辞官把这些年的心得整理整理,说不定过几年大王还能看到我的著作呢。”孙易反倒开始安慰萧绍,“再说易也不是全无私心,早年我阿姊曾有一女,在上元节的时候被拍花子拐走了,阿姊和姊夫苦寻多年未果双双撒手人寰,我找了这么多年,都说绣衣使遍布天下无所不知,说不定看我辞官了陛下一高兴就帮我寻人了呢?”
“先生放心,定能找到的。”
“其实找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抱希望了,当年也求过陛下,陛下也答应了,却不想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孙易的神情略有落寞,萧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种骨肉分离的事旁人再怎么安慰也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好在孙易不是容易消沉的人,很快就把话题扯回了正事,“幽州远离扬州,郝塞的消息没那么快传出去,下官已经封锁了消息,连衙门里的人都只知郝塞虐待养子,大王尽快给陛下上书莫要误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