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一直待在许浒舰上,此时被他用作客厅的舱中,夏浔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悠然地喝着茶,瞟着面前的费英伦。
费英伦完全没有了他执斧杀人时的剽悍,他站在那儿愁眉苦脸,一脸无奈。费英伦受伤了,他的一只眼睛受了伤,戴了一副黑眼罩,更像夏浔心目中的海盗形像,但他面对夏浔的询问,坚持说他是一个善良的航海家、一个一心要还清债务的有责任心的商人,任凭夏浔如何盘问,他始终不改口。
许浒听得不耐烦,说道“奶奶的,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国公把他交给我,我来整治,不信他不招!”
因为费英伦几乎完全不懂汉语,许浒的吴地方言味儿又浓,根本不怕他能听懂自己对夏浔的称呼。
夏浔笑吟吟地摆摆手,直视着费英伦,突然问道“你敢对着你的上帝誓,说你没有撒谎么?”
通译用阿拉伯语重复了一遍,费英伦毫不犹豫地以手捂心,郑重了誓言。
夏浔微微蹙了蹙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这货来自威尼斯恐怕不假,他没必要在这一点上进行隐瞒,不过他改变信仰这事,倒底是真心皈依,还是权宜之计?夏浔微微眯起眼睛,对通译道“你再问他一遍,这回不要把上帝译成安拉,译成d!”
夏浔也不知道威尼斯人用的是什么语言,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但英语他是懂的,他相信费英伦即便不是很精通英语,以他海上漂流,周游天下的见识,也一定知道d指的是什么。
那通译还真不知道中文中的上帝还可以译成这个音,他也不知道这个音是哪一国的神灵,只管按照夏浔的吩咐对费英伦又说了一遍,费英伦脸色一变,果然迟疑着不敢作答了。他是海盗,他不介意说谎,可要他以上帝的名义说谎,他不敢。
敬畏鬼神的人,心中总有一个底限是他不敢触及的。
夏浔直视着他,忽然又对通译道“你再告诉他,如果他是海盗,我有重用。如果他再说自己是什么商人,我就把他绑到锚上,丢进海里,去跟海龙王谈生意!”
费英伦听了通译转述的话,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没有作答。
夏浔忽又呵呵一笑,微微带些狡黠的神色道“费英伦先生,你应该知道,很多以商人名义出海的人,其实都有另一重身份,他们可以做生意,但是碰到了肥肉,也不介意干上一票,你懂我的意思么?”
费英伦听了通译的话,一只独眼突地放出光来,鼻息也有些粗重了“夏先生,你……你是说……你也是……”
夏浔温文尔雅地点头“不错,现在……你是否可以对我直言了?”
费英伦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代,南海商人至少有一半有海盗背景,而西洋何止一半,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半商半盗,甚至许多公爵、伯爵也扮成海盗领着骑士们出海捞偏门,英女王敢公然把一个大海盗封为爵士,若非此前官方人员客串海盗已蔚然成风,她岂敢冒天下之大讳。
正因如此,费英伦丝毫没有怀疑夏浔的话,他现在一无所有,夏浔能打他什么主意,他唯一可资利用的只有他纵横七海所积累的知识和见闻,所以费英伦很爽快地承认了。
他像遇到臭味相投的知己好友似的,热切地对夏浔道“我承认,正如夏先生所言,我是一个海盗。夏先生是需要我的帮助么?”
夏浔笑而不答,扭头对通译道“给费英伦先生换一个房间,调到二层去,另外,膳食标准提两级。”
客厅的后面是一个小房间,本来是会客间隙用来小憩的,现在房门被反锁着,舷窗也被关紧,房间里光线昏暗,里边关着一个人。这人正爬在榻上,耳朵贴在舱壁上倾听着前边隐隐传来的说话声,昏暗的灯光下,那身子纤细苗条,四肢修长、曲线流畅。
客舱里没有声音了,小狗似的趴在那儿偷听的人坐下来,背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