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渔?”
“是啊,咱们这片海每年5到9月是休渔期,这四个月里鱼虾都已经养肥啦。开渔之后,渔民们就开始秋收,然后收获的收获、出海的出海,要一直忙碌到年底。”
对于休渔、开渔,向北当年做记者的时候也曾经采访过,写过一些报道。但是像这样近距离地感受渔民文化,还是第一次。这跟他家乡“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感觉完全不同。
“现在还早,他们还只是在上供、祭海,等到了中午,这些船就会整整齐齐地出发,那场面真叫一个壮观。”司机说道。
不用猜,他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滨海人,对当地的文化了如指掌。
“是吗?可惜这次看不到了。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向北说道,“听你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年纪也不大,怎么没干这一行呢?”
“现在不行了,虽说这海里都是宝贝,随手一捞就是金子银子。但那都是十年二十年前的事了,”司机一声叹息,“生不逢时啊!”
“哦?这话怎么讲?”
“近海早就无鱼可捕了,连渔村都没剩几个!现在的渔民多数都是靠着渔船补贴挣钱。再说了,出海打鱼虽然挣得多,但是太苦,我开车一年挣个十万八万的,虽然不多,但是生活舒适。人不能光图挣得多,也得会享受,你说是不?”
“辛苦?不就是等到鱼虾扇贝长大了,撒下子捞出来吗?有什么难的?”向北这番话,激起了这个年轻司机的兴致。
司机来了劲:“这位先生,一看您就不是生活在海边的。以前,那些老一辈的渔民外出打鱼都叫‘闯海’。你看这海里都是金子,但那都是拿命换的。跟大海要钱要比跟土地要钱风险大多了。即便是现在,每年出海也不是人人都能回来的。所以到海上必须要敢闯!闯海人都有一种精神,大海用风浪对待他们,他们也就以抗风斗浪还击!”
司机的这番话,讲得斗志昂扬。看得出来,司机虽然不吃海,但是护海,对大海有着复杂的感情。这倒让向北想起了一部美国电影中的名言:“hen life&nu, fuck it back!——如果生活很操蛋,还之以颜色!用词很流氓,但是很劲爆。生活就是这样,人活一辈子说白了就是抗争,与自然抗争,与人抗争,与社会斗争,要想赢,自己必须先强大。
在这样的滨海大道赏着美景前行,向北长期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不知不知进入梦乡。
“先生,到地方了……”司机轻声叫醒向北。
“哦,这么快,谢谢。”向北揉了揉眼睛,拎起包裹下了车,“师傅,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向北花了200块钱包了这辆车的来回。
向北拖着大包小包往前走,身旁竖着一块石碑:井口村。背面是一段井口村的村志记载:明成化年间,张姓由坛山迁此立村,因位于山口并有水井,故名井口。
北江省东部沿海的农村,大都是典型的青砖红瓦平房。这里虽然是山区腹地,但
在过去不乏经商致富之人,因此也有很多精致的古建筑。
迁墓的事情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着手准备,甚至连碑都已经刻好。向北要做的,就是让两个骨灰盒住进新家,然后把提前备好的祭摆好,签字、交钱,办完各种手续。
向北在监狱时发过誓,今生不再流泪,但是两个骨灰盒缓缓安放在墓穴的一刹那,他内心忽然抽动一下,眼泪从内心一直往上涌、夺眶而出,就好像周雪岑和诺一刚刚离他而去一样。
“等一下。”向北叫停工作人员,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是一辆黄色的玩具车,他将车轻轻放在诺一骨灰盒的旁边,“继续吧。”
工作人员缓缓将墓封好。
“雪岑,这就是咱们的新家,”向北将两束花放在墓碑前,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拭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