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到面对西武林邪天御武时,拉起的人马都还是年轻一辈,能力有限左右不了血云天柱的功体不足;早到面对道境的时候,所布下的第一步棋死在当时正盛的银锽朱武手里,带累了自己想救命,也找不到合适的功法。
没办法。那时候绝世天才萧振岳都还是个娃娃,南武林萧家的也才刚刚冒头,“俱神凝体”这本功法连创意都还没开始。
所以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人在道境的失误,事后又苦苦挣扎着不肯死去,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这最后的梦醒时刻,得到一部合适的救命功法?
他会不会太自私了点?
一日过去,沉沉夜幕来临。
孚言山上,一切归属于梦境的人、事、物,包括满山桃花在内,都在逐渐瓦解与消失,露出其下属于槐山的真实地形。
这里荒凉一片,四周湖水混浊,因为所有生命能量都被供给去了山顶之上的那方墨池,方圆数里连枯草都不长。只有伏倒在碎石朽木之间的根根枯骨,数不清的枯骨,皆是这百年来于此地丧生、沉迷一场美梦中的生灵。
山上只有一尾连挣扎也做不到,虚弱的红鲤鱼。
还有一个意识正处于生死之间!
梦虽已醒。百年来由他一人构建的层层梦境却还未完全彻底消失,也或许是因为与他共分生命力的槐山之灵还未彻底消失,仍在苟延残喘。
三千杂念的根源之处,一片如同识界深处的虚白空间里。儒者的意识一“睁”开眼,先见到的就是守在前方唯一出口前,红发青年即将消失的矮小幻影。杜芳霖“站”起了神,手指动了动,但是他已经没有扇子可以握住了。
这百年的梦中经历,对他是一个考验,也已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向前走出一步。
红发青年一动不动,却有声音自前方来。
他问谁是付乐书?是那个在道境为了血剑之成就,敢于踏遍尸山血海的人吗?
“不是。”
空旷的空间中,杜芳霖认真回答。
他停下脚步,还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应该是月华之乡当代剑术最强之人,为了最后一战而磨练自身的人,最后拄地不支剑断而亡的人!”付乐书,当时只一个随手从典籍中化用而来的名字,为了亲手将那柄血色长剑秘密送去道境。
谁是付乐书?
前方声音再问是日后被送上槐山梦境,附近村落农妇所生的双生子之一,被你寄予期望的那位弟子吗?
儒者向前一步。
杜芳霖再度回忆,“当时槐山梦境并不完善,进入的死物远比活物要多。我记得有一天,山上就再也听不到婴儿的啼哭声。”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除去山外,我没有弟子。”
所以墨磨人才会惊惶离去,四雅杂诗郎从未在孚言山上修行。武林路上,骤雨生配合他在演戏,有很多人都已明了真相,只是当时必须瞒着他一人。
谁是付乐书?是桃花树下自裁之人,是出卖孚言山的人吗?
不是。
那是好友自山外寻来的牺牲者,为了引动太学主的人。
谁是付乐书?是孚言山唯一流落在外的弟子,是为了魔界入世而去故意救下别见狂华,之后为打消魔界怀疑而死在你面前的人吗?
不是。那是一位妻子儿女死于魔火的江湖侠士,条件是让他在天之灵能看到一场盛大的奇象烟花!
那么,谁是付乐书?
杜芳霖已走到鱼吞墨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放在了其实从未成长过的红发青年头顶上。
他笃定道“是我。”
虚幻自此瓦解,梦境正在散开,在两人站立的地方,一刹那虚白化为褐色的土,土壤上方是历经百年有所风化的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