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这并不阻碍他继续前行,他要去的地方是村那头的孙老头家。
孙老头是村长,淤泥村的花名册还在他家,钟鸣必须领过名册才能进城商量分地的事宜。
本来村长和村记官一人担任最好,可钟鸣嫌麻烦,不想管家长里短的琐事,这才让孙老头当个村长,钟鸣则只是负责和县衙交涉的村记官,若不是咬文嚼字的活儿,他是不管的。
走在淤泥村的小路上,麻衣少年还是轻轻皱眉,即使在难民堆里混过三年,他还是忍受不了这股异味。
淤泥村原来的名字叫做烂泥塘,若不是钟鸣嫌这名字不好听,报花名册的时候私自改成淤泥村,村子到如今还要叫烂泥塘。
当初钟鸣给村子改过名字,大家都拍手称好,纷纷夸赞钟先生有学问。
少年人随口捏来的名字都被夸上天,可见村民们对村中仅有的学问人引以为傲。
这里起先之所以叫烂泥塘,只因为村中难民成堆,烂泥恒生,纵然如今大家都有院落,用茅草和黄泥胚盖起低矮的房屋,却还是挣不脱难民的本质,脏乱难忍。
钟鸣脚下的泥路坑坑洼洼,若是恰逢昨夜小雨,这里将会变得泥泞不堪。
空气中飘散着鸡屎鸭粪的味道,还有怪异的汗臭味,那些低矮的茅草屋中不时传来汉子的怒骂声或是婴孩的啼哭声,正如村名所言,人和地方都是一滩烂泥。
就是这样一群脏乱不堪的难民,无论老少,只要见到少年人从村中走过,都赶紧高呼声“钟先生早!”,无一例外。
也正是如此,少年人不想离开这片村落,不只是因为这里是生养他的地方,还因为这群人。
淤泥村的人是烂到根子里的流民,但这群人知足,知恩图报,只要喂饱他们,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可城墙里面那群人不一样,那是群披着人皮的鬼,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麻衣少年抬头看看村头不远处的断墙,眼睛逐渐眯起来,半个时辰后,他又要跟城中的那群鬼勾心斗角了。